你把别人当作风景,你也就成了别人眼中的风景。伯牙摔琴谢子期,是因为他的琴音只有子期欣赏。如果没有刘备对诸葛亮的欣赏,也就不会有三顾茅庐的美谈。
由此可鉴,欣赏者必具有愉悦之心,仁爱之怀,成人之美之善念;被欣赏者必产生自尊之心,奋进之力,向上之志。
蔡元培与陈独秀,个性完全不同。陈独秀锋芒逼人,而蔡元培却外圆内方,连疾言厉色都很少见。但是蔡元培看中陈独秀的,是他的新锐和毅力。蔡是在翻阅了十余本《新青年》后决意聘他的,一旦下定决心,就一趟趟“亲顾茅庐”。他去陈的住处拜访陈时,因陈习惯晚睡晚起,他就耐心地坐在门口的一只小板凳上,等待着年龄小他一轮的陈独秀醒来。蔡的诚意和胸怀最终说服了陈独秀,使他决定将《新青年》从上海搬到北京。后来,陈又引进了胡适进北大当教师,而胡适当时不过是个连博士学位还没拿到的手的毛头小伙。胡适在他的纪念文章里曾提到,如果没有蔡元培,他的一生很可能会在一家二三流的报刊编辑生涯中度过。
因为蔡元培的人格高度,才成就了这段佳话。后来,在“兼容并包”思想的烛照下,北大吸引了中国的各路学术精英。李大钊、钱玄同、刘半农、周作人、鲁迅、辜鸿铭、刘师培、黄侃等等,都云集其麾下,也正因为如此,才造就北大的一代辉煌。
1852年秋,屠格涅夫在斯帕斯科耶打猎时,无意间在松林中捡到一本皱巴巴的《现代人》杂志。他随手翻了几页,竟被一篇题名为《童年》的小说所吸引,作者是一个初出茅庐的无名小辈,两岁丧母,七岁失父,是由姑母一手抚养照顾长大的,为了走出生命途中的泥泞,他刚跨出学门便去高加索部队当兵。几经周折,屠格涅夫找到作者的姑母,表达他对作者的欣赏与肯定。姑母很快就写信告诉自己的侄儿:“你的第一篇小说在瓦列里扬引起了很大的轰动,连大名鼎鼎、写《猎人笔记》的作家屠格涅夫逢人就称赞你。他说:‘这位青年人如果能继续写下去,他的前途一定不可限量。’”作者收到姑母的信后,惊喜若狂,他本是信笔涂鸦,并无当作家的妄念。由于名家屠格涅夫的欣赏,竟一下子点燃心中的火焰,找回了自信和人身的价值,于是一发而不可收地写了下去,最终成为具有世界声誉和世界意义的艺术家和思想家。
这个因被他人欣赏而改变人生轨迹的人,就是《战争与和平》、《安娜·卡列尼娜》和《复活》的作者列夫·托尔斯泰。
欣赏者,心中必有朝霞、露珠和常年盛开的花朵;漠视者,冰结心城,四海枯竭,丛山荒芜。因为懂得欣赏,我们才有可能在被玫瑰刺伤手指后依然高兴而不心伤。张爱玲长得并不玲珑,但她那由内心散发出来的孤傲和才气曾令多少人惊羡与赞美;三毛也绝非俊秀,但她那梦中的撒哈拉又令多少人痴醉与沉迷;病魔束缚了霍金的身体,宇宙中却弥漫着这位科学巨匠睿智的思维……世事万物皆有它的归属,我们完全不必苟求尘世中的任何一个人。
台湾作家林清玄当年做记者时,曾经报道了一个小偷作案手法非常细腻,犯案上千起,第一次被捉到。他在文章的最后,情不自禁地感叹:“像心思如此细密、手法那么灵巧、风格这样独特的小偷,又是那么斯文有气质,如果不做小偷,做任何一行都会有成就的吧!”没想到,他20年前无心写下的这句话,却影响了一个青年的一生。如今,当年的小偷已经是台湾几家羊肉炉店的大老板了!在一次懈逅中,这位老板诚挚地对林清玄说:“林先生写的那篇特稿,打破了我生活的盲点,使我想,为什么除了做小偷,我没有想过做正当事呢?”回头想想,如果没有林清玄当年对小偷的“欣赏”和企盼,恐怕也就不会有他今天的事业和成就。
之于芸芸众生而言,我们都不过是红尘中的一粒微茫,在俗世中浮沉与幻灭。所以,我总希望自己能用平易的目光欣赏有幸遇见的每一道风景。远处的,新教育宗师朱永新,思想的行者肖川,新锐教师凌龙华、铁皮鼓、王开东……我非常欣赏。近处的吴非、孙双金、杨瑞请……我也非常欣赏。从他们身上,我更愿意相信:没有谁可以随随便便成功,你的付出,决定了你的收获;你的视野,决定了你的境界。
熟悉的地方没有风景,最美的景致似乎都生在彼岸。我却愿意以一颗轻盈的诗心,满怀喜悦地欣赏此岸风景,遥望彼岸风光。
我的眼中,满目葱茏!